第十六章 京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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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苏微没有丝毫犹豫。大年初三就是沈砚的行刑日，她只有这一次机会。</p>

腊月廿五，苏微跟着王御史的夫人混进慈宁宫。宫宴设在暖阁，丝竹声不绝，酒香弥漫，与宫外的寒风雪夜判若两个世界。她低着头，假装是王家的侍女，眼角的余光却在人群里搜索——太后坐在上首，鬓边插着支赤金步摇，面色威严。</p>

机会出现在戌时。太后起身去偏殿更衣，王夫人悄悄推了苏微一把：“快去，我引开宫女。”</p>

苏微攥着密信，快步跟进偏殿。太后看见她，厉声喝道：“你是谁？”</p>

“民女苏微，为沈砚沈大人鸣冤！”苏微跪在地上，将密信高高举起，“靖王谋逆，证据确凿，沈大人是被诬陷的！”</p>

太后身边的宫女想拿下她，却被太后拦住：“呈上来。”</p>

太后看完密信，脸色铁青，又问：“你有什么凭证，证明这些是真的？”</p>

苏微解下腰间的玉佩：“这是沈家的传家玉佩，沈大人说，若遇危难，可凭此信物求太后明察。先皇后在世时，曾与沈夫人结为金兰，说沈家世代忠良，绝不会有二心。”</p>

这话是老管家教她的，当年先皇后确实与柳氏交好，只是少有人知。</p>

太后看着那裂了缝的玉佩，沉默了许久，忽然道：“你先下去，此事容我想想。”她对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把她带到偏殿候着。”</p>

苏微被带到一间空殿，殿里燃着炭火，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她不知道太后会不会信她，也不知道沈砚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窗外的雪还在下，宫墙上的角楼在雪夜里沉默矗立，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场无声的较量。</p>

三更时分，太监终于来了，面无表情地说：“太后有旨，让你带着证据去见皇上。”</p>

苏微跟着太监穿过长长的宫道，雪光映着琉璃瓦，像铺了层碎金。她听见远处传来更鼓声，咚、咚、咚，一共三下——已是大年初一的凌晨。离沈砚的行刑日，只有两天了。</p>

乾清宫的烛火彻夜未熄。苏微跪在冰凉的金砖上，看着龙椅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将所有证据一一呈上。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从沈府被抄家的那个雨夜，说到靖王的步步紧逼，说到沈砚在江南的筹谋，说到自己一路从苏州赶来的艰险。</p>

“民女斗胆，请皇上明察，还沈大人一个清白。”她说完，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p>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苏微低着头，看见皇上的明黄色袍角停在她面前，听见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p>

“你说的这些，可有旁人作证？”</p>

“有。”苏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御史台的王大人，江南织造府的周大人，还有……沈府的老管家，都可为证。”</p>

皇上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传朕旨意，暂缓沈砚行刑，重审此案。”</p>

苏微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再次叩首，额头磕出了血：“谢皇上！”</p>

走出乾清宫时，天已微亮。雪停了，朝阳从云层里探出头，给宫墙镀上了层金边。苏微望着远处的刑部大牢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p>

沈砚，你等的公道，就要来了。</p>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胜利的代价，远比她想象的要沉重。而那个在牢里熬过无数个寒冬的人，是否还能等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