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暴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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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滨边凉子的奶奶滨边理恵聊过很多。</p>

清楚的知道这对相依为命的祖孙有多不容易。</p>

更明白自己讲出这些话，对那边的滨边凉子打击会有多大。</p>

但正因如此，她才必须要讲。</p>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叫穷病。</p>

她无能为力。</p>

“……”</p>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p>

足足半分钟后，滨边凉子才有了反应。</p>

“森川医生，我能问问您，如果是去更好的医院的话，手术费用是多少吗？就，大概的话？”</p>

滨边凉子的语调里多出了几分小心翼翼，和分外明显的局促。</p>

“算上术后的恢复费用，可能会接近三百万日元。”</p>

森川裕理如实的给出了回答。</p>

“那你们这呢？”</p>

“两百四十万日元上下。”</p>

“好的，情况我知道了，辛苦您通知我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就先挂电话了。”</p>

“好的。”</p>

挂断电话，滨边凉子闭上了眼睛，无力的窒息感犹如潮水一般裹住了她。</p>

白光微冷，她莫名的觉得有些冷。</p>

时至五点，肆意下着的暴雨愈发有了倾盆而下的迹象。</p>

换上了一身私服的滨边凉子撑开伞，提着店长塞给她的两份打折便当走进了雨里。</p>

她现在身上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八十万日元。</p>

距离三百万日元，还差了整整一百二十万。</p>

就算退一步，距离二百四十万日元，那也还差了六十万。</p>

这笔钱，她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凑。</p>

啪嗒啪嗒。</p>

雨声越来越大，天上的雨像是要彻底倾倒下来一般，城市在这一刻似乎被大雨彻底淹没。</p>

哗啦。</p>

忽的，一辆白色的轿车从她身旁疾驰而过。</p>

轮胎碾过的积水，溅起了道道水花，打湿了她的鞋子、裤腿。</p>

冰冷的雨水几乎是顷刻间就浸湿了她的肌肤。</p>

滨边凉子迈开步子的动作迟滞了片刻，但很快的，她又迈开了步子。</p>

没关系的，凉子。</p>

只要坚持，就一定能看见希望的。</p>

心里这么想着，她却莫名的觉得自己有些麻木了，精神上的重压也越来越压的她喘不过气。</p>

她打工的便利店距离雅乐居的直线距离是2.1Km。</p>

在奶奶没有查出疾病前，她总觉得步行回家的路很短，过神来时就到了。</p>

可今天，她却觉得这条路好漫长。</p>

长的看不到尽头。</p>

入目的是视线穿不透的雨幕，道路上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p>

雨，好冷。</p>

脑海里一个又一个的负面想法随之冒了出来。</p>

如果我再听话一点的话，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呢？</p>

如果我再懂事一点，奶奶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呢？</p>

如果我再节约一点，手术费是不是就能凑够了呢？</p>

……</p>

我好像，一直都不太懂事，一直都没能完成她们的期待。</p>

滨边凉子咬紧了薄唇，直至渗出血来。</p>

她的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医生的声音，堪比天文数字的手术费就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发了狠的敲在了她的心房上，剧烈的疼痛感和窒息感让她一度眩晕。</p>

嘭！</p>

忽然，她的脚下一滑。</p>

天旋地转间，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p>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膝盖处传来的刺痛感已经席卷了大脑皮层。</p>

凉子，要坚强！</p>

她抿了抿嘴，侧过头，看了一眼绊倒了自己的东西。</p>

——那是一处被雨水浸湿后滑溜溜的地面。</p>

呼。</p>

她深吸了口气，强忍住了心底翻涌着的负面情绪，撑起身，找起了雨伞和便当。</p>

雨伞因为她滑倒的动作被她压在了身下，坏了一半，手中拧着的打折便当被甩飞了出去。</p>

一盒撒了大半，另外一盒被排水道口的泥水彻底浸湿。</p>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淋湿了她的脸颊。</p>

她已经分不清楚，冷的是雨水，还是她的泪水了。</p>

凉子，要坚强！</p>

她咬了咬牙，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站起身来。</p>

她淋着雨，撑起身下被压坏了一半的伞，跟着挪动脚步，把撒掉大半的打折便当装进塑料口袋，抬起眉，倔强的迈开了步子。</p>

没关系的，家快到了！</p>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p>

七百米的距离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漫长。</p>

十五分钟过后，她回到了雅乐居的大门前。</p>

倚靠着熟悉的木质扶手，踏上楼梯，滨边凉子的心情终于平和了一些。</p>

踏踏踏。</p>

湿透的鞋子在木质的楼梯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p>

不太灵敏的二楼走廊灯亮起，她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前。</p>

不自觉地，她的身体莫名的颤抖了起来。</p>

“没关系的，凉子，家到了！”</p>

她低声宽慰着自己，伸出手，摸向了自己那被打湿的口袋。</p>

左边的包包里只有手机，右边的包包里……空空如也。</p>

“我记得我就是放在右边的口袋里的啊……”</p>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她使劲摸了摸右边的包包，又摸了摸上衣的左右口袋。</p>

里头空落落的感觉一下子就击穿了她。</p>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好像被人捏住了。</p>

“我明明记得，我就是放在右边的口袋里的啊……”</p>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鼻音。</p>

她好像，把回家的钥匙弄丢了。</p>

走廊的灯光忽的黯下。</p>

咔嚓。</p>

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好像也跟着断掉了。</p>

“凉子，要……”</p>

汹涌的情绪决堤而出，没能让她再把那句宽慰自己的话讲出口。</p>

她像是丢了魂魄似得，身体摇晃间，她坐倒在了地上。</p>

轰隆！</p>

雨水漫天而下，冰冷的雨液打在了她那被浸湿的衣服上。</p>

寒意弥漫间，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p>

她突然觉得好冷。</p>

为什么，生活要这样对我呢。</p>

滨边凉子把头埋进了双腿间，双臂止不住的微微颤动，低声呜咽了起来。</p>

妈妈。</p>

她抽噎着。</p>

凉子，好想你。</p>

一个人，好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