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六百九十八章 人比人气死,割鹿记,无罪,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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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夏虫低鸣。
驿站内,一盏孤灯摇曳,昏黄的光晕映在昔日之太子,今日之大皇子的脸上。
他独坐案前,指尖也轻叩桌面,其动作倒是和皇帝轻叩桌面的动作十分神似。
随着他的指尖轻叩,夜色之中先后出现了两道黑影,像是黑色的鹰隼,落在他窗口时,原来却是两只硕大的黑色渡鸦。
这两只黑色渡鸦都极为灵性,见着太子竟是如人行礼般微微躬身,然后凑上前来,将爪子抬起,让太子从它们脚上的薄管中取出密笺。
太子眉宇间的那抹冷意顿时消融了不少。
然而当他逐一阅完这两封密笺的内容,他的脸色便变得极为难看。
安知鹿!
人与人的第一印象是十分重要的。
第一次见到安知鹿的时候,对方不管表现得如何谦卑尊敬,但他却都嗅出了虚假的意味,他对此人便极为不喜。
这人用肥胖的身躯掩饰着他的精明,但这种精明却是很容易被他这种人看出来,而且最令他厌恶的是,这安知鹿也不喜欢他。
人和人第一印象互相不好,各自讨厌也很正常。
然而这对于太子而言却是一种侮辱。
不喜欢,也能用。
天底下形形色色替他办事的人,他未必要每个都喜欢。
然而这人精明得过头了。
想到这人在扶风郡的所为,在灞桥远远的见到此人,哪怕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如同吃了一只苍蝇那般恶心。
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
然而这只苍蝇还活着。
看着密笺所述,他根本无法斥责赵有全办事不利,那些修行者若是都被安知鹿一人所杀,只能说明他从头到尾都小看了此人。
他无法理解这样的一个小人物为何能够成长成这样的怪物。
正如他无法理解第二封密笺上记载的内容,他无法理解自己在长安的设计在哪里出了问题,也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人和安知鹿一样出卖了自己。
什么癔症东岳大帝,什么七岁小儿受了风寒之后说自己是老道重生,能够背诵阴符经,什么大字不识一箩筐的鱼贩子突然和诗人移了魂,能够七步成诗……这些突然出现在长安和洛阳的事情,在长安那些寻常人眼中或许压根联系不到一起,但他却十分清楚,这些事件只是在悄然的改变着所有人的认知——移魂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所谓的移魂,也只不过是一些如同癔症般的东西。
如果连七岁小孩能够背诵阴符经,过几天发烧好了之后就恢复如常,这种事情都被人认为只是烧糊涂之后出现的一些巧合,甚至和误食了某些草药会致幻一样,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时候时常会发生的事情。
那他手中掌握的那些证据,恐怕根本就不叫证明。
哪怕他抛出那些证据,那在所有人看来,昔日的皇帝出现的那些异常,也不过是一个孩子高烧之后,一段时间失忆和思绪混乱而已。
两封密笺在太子的手中不断变形,突然被真气撕扯成粉碎。
有些狰狞的面容和真气撕扯密笺时发出的爆音,让两只黑色渡鸦发出了呱呱的怪叫声,然后冲天而起。
驿站的走廊之中响起了铁甲碰撞的铿锵声。
押解军统领章云尘敲了敲门,不等太子出声,便推门走进了屋内。
他的身后跟着十余名军士,都面目森寒的堵在门外。
章云尘走到太子身前,他微微低头,目光却向上挑着,从眉骨下方斜刺出来,钉在太子脸上。
这姿势很怪,既像是行礼,又像是某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殿下。”他开口,声音冷厉得像是两块生铁在互相刮擦,“我们和您一样,谁也不想在这种鬼天气里去黔州,但现在既然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手底下的这些兄弟便托我到殿下面前,求个安稳。”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他眉梢如两柄小剑缓缓挑起,“我倒是不知道章将军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章云尘心中生出些怪异的感受,他感到太子说话的语气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同。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太子,道:“殿下,今日我们刚过灞桥,在距离灞桥并不算远的小径上就出现了一桩刺杀事件,那些刺客的身份,不是寻常人能够调遣得动的。”
太子看着他,垂下眼睑,“但我依旧不知道章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按规矩办事,斗胆也请殿下规矩些,而且殿下应该明白,我们有权约束殿下行为,包括殿下与外界通信,来往信件我们都可以按例检查。”章云尘声音微寒道,“我们很怕麻烦,所以也请殿下不要自找麻烦。”
若是在平时,太子自然不会和章云尘置气。
然而今日里,看着章云尘冷厉的面容,他脑海之中出现的却是安知鹿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显得无比的森冷,且不再掩饰自己对于章云尘的厌恶。
“约束我的行为?”他充满嘲讽的看着章云尘说道,“我想让你们约束,你们才有可能约束得了,我若是不想给你们约束,你们能够约束得了么?”
章云尘也微讽的笑笑,他刚想说难不成你以为你还是昔日的那名所有人都要看你脸色的太子?
然而他刚刚泛出的冷笑却是瞬间被冻结在脸上。
一股可怖的真气波动,就像是脱出牢笼的荒古巨兽的气息充斥他的身周。
章云尘的面容变得苍白起来。
他看到自己身前的空气就像是浪潮一般涌动着,强大的气劲压至他身前时,他知道自己的护体真气恐怕会像一张纸一般的脆弱。
窗棂乃至屋脊此时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巨人正在往外舒展着身体。
他看到面容显得有些狰狞的太子身周正在绽放真气法相。
但他身外绽放的真气法相并非是李氏嫡系常见的金色巨桥,而像是一面黑色的巨鼓。
“你应该明白,像我这样的人再怎么落难,也不是你这样的人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太子冷冷的说道,“就算我以你失礼而将你杀了,我也依旧是去黔州。所以接下来的这段路,请你好好约束自己的言行。”
当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整座屋子里可怖的气机消失。
太子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章云尘深吸了一口气,躬身行了一礼,退出这间屋子时,心中涌出的寒意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酷热。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太子很勤勉,但似乎在任何方面都不属于特别出色。
然而他现在明白了,太子应该是一众皇子之中,修行天赋最高的那一位。
他并非像外界认知的一样,只是六品修为或是接近七品的修为。
他的真气法相和那一刹那碾压般的气机,充分显示出他已经是七品上甚至七品巅峰的修为。
寻常的李氏嫡系的七品巅峰的修为,已经和八品之中的弱者可以掰掰手腕。
而太子所修的法门,似乎还掺杂着什么厉害的秘法。
“今夜发生的事情,谁要是敢透露半个字出去,那就算死在道上,明年也不会有家里人给你们上坟。”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用无比冰寒的语气对着那些跟在他身后的部下说道。
一名甲士还有些听不太明白,轻声问身旁的一名同僚,“头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自个死了不算,家里人恐怕也得一起上路。”那名同僚面色极为难看的说道。
……
南诏的夏夜总带着股湿漉漉的腥气。月光像被虫蛀的银纱,稀薄地挂在望天树上,那些高耸入云的树冠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隐形的鬼手在撕扯天幕。竹楼檐角悬着的青铜铃铛偶尔叮咚,惊起沼泽深处三两声蛙鸣,转瞬又被更稠密的虫豸振翅声淹没。
皮鹤拓的寝殿里燃着七盏油灯。
皮鹤拓对外宣称这七盏油灯是鲛人油灯,说这种用南海鲛人脂肪熬制的灯油在夜间点燃可以延年益寿,但皮鹤拓的几个亲信都是心知肚明,这纯粹就是扯淡。
狗屁的南海鲛人。
这油灯里面的油就是酥油混着一种鱼油,然后再加了一些鲜花熬炼出来的汁,所以火焰是幽蓝色的,还有股子独特的奶香味和花香味。
皮鹤拓之所以一到天色将暗的时候就马上要燃灯驱散黑暗,那纯粹是因为害怕。
他害怕在阴影之中突然冒出一个长安来的刺客。
哪怕真刀真枪的和大唐的军队打仗他不怎么害怕,但那些强大的修行者,却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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