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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被气笑了:“还是小孩脾气。”
毓溪笑道:“就是孩子啊,十年前的你,能有多懂事?”
然而胤禛说:“那时候太皇太后刚过世,皇阿玛和额娘的伤心久久不能释怀,胤禵的降生才给他们带去几分喜悦,胤禵受宠爱,不是没道理的。”
毓溪问:“就算事情落在你身上,皇阿玛也会发狠教训你,但这漏夜回宫,如此兴师动众,你是不是觉着,皇阿玛真的很在乎小儿子?”
胤禛笑着摇头:“皇阿玛固然疼胤禵,可今晚这事儿,不在胤禵身上,皇阿玛是疼额娘,若不信,下回见了额娘你问问。”
“我怎么好意思问,自然是信你的。”
“你说后宫的娘娘们睡不着,她们可不会嫉妒胤禵,她们只会吃额娘的醋。”
毓溪本是为胤禛揉捏着胳膊,这会儿凑到面前,霸道地说:“你待我能有皇阿玛待额娘的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胤禛嗔道:“难道不该比皇阿玛更强?”
“你做得到吗?”
“我可没有皇阿玛那么多后宫。”
毓溪愣了愣,一时没明白。
胤禛自己先笑了,自嘲道:“少和多没差别,有和没有才是不一样的,我有什么可得意的。”
毓溪这才懂了,轻轻捶了一拳:“你这意思是,将来想要多少都没差别,我都得答应你是不是?”
胤禛捉了毓溪的手:“又打人,我说这话了吗?”
毓溪顺势软绵绵地伏进怀里,胤禛也心满意足地搂着她,彼此紧紧依靠,都惬意地闭上了眼。
“不和皇阿玛比,难道额娘就没有委屈的时候吗,只管尽我的心疼你爱你,咱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就是撒个娇,你别多想,出门在外要小心,照顾好自己,家里有我在,别惦记。”
胤禛道:“过些日子,辛苦你去看看胤禵,若见了额娘,也好好宽慰她。”
毓溪唔了一声:“里里外外我都会料理好,等你回来。”
两日后,胤禛率先离京,为圣驾出巡打前站,而胤禩忙了几天,今日才得闲来阿哥所探望胤禵,进门时,遇上了正要回去的宸儿。
“八哥吉祥,胤禵正念叨您呢,说八哥怎么也不来看他。”宸儿落落大方,笑道,“他也真不害臊,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显摆上了。”
胤禩说:“昨天就想来的,可大阿哥突然交代我几件事,晚了不好再进宫,听说胤禵没事,我才安心些。”
宸儿笑道:“他没事,皮实着呢,我还心疼皇阿玛手疼。八哥您请进,我先回去了。”
兄妹间和和气气地散了,可宸儿背过身就收敛了笑容,她并不乐意胤禵与八阿哥多往来,可阿玛额娘和四哥都不干涉的事,又怎好强迫弟弟,只能藏在心里,时时冷眼看着。
屋里,胤禵正百无聊赖地趴着,这几日不能去书房,胤祥还不许他在床上看书,这事儿要轮着十二阿哥,胤裪一定高兴极了,可不让胤禵看书,委实是惩罚。
听着有人进门,他探头张望,问:“姐,你还没走?”
只见胤禩绕过屏风,嗔道:“是我,你七姐姐回去了。”
“八哥,您可算来了。”
“多光彩的事,还等着来向我炫耀?”
胤禵嘿嘿一笑,不忘招待客人,唤小全子给八阿哥上茶。
胤禩坐下,见小全子灵活麻利,不像是挨过打的,倒是有些好奇,待小全子退下,他才问:“没连累跟你的奴才?”
胤禵说:“他们主动告发我,四哥说饶这一回,叫他们逃过了。”
胤禩责备道:“怎么是逃过,难道不是被你连累,你并不是苛待奴才的人,却为了这样的事,要他们小命不保,岂不造孽?”
“八哥,我这两天净是听道理,您就别说了,我懂,我什么都懂。”
“可你不上课,跑去哪里了,这紫禁城里还有你没玩过的?”
胤禵很自然地说:“不是玩儿,是赌气,皇阿玛不带我去视察永定河,我心里难受。”
胤禩道:“真是胡闹,或是找四哥找我,去求一求皇阿玛呢?你这么闹,除了一顿打,还能换回什么,这下可好了,伤得那么厉害,哪儿也别想去。”
胤禵嘀咕道:“反正好事轮不着我,挨打落不下我,皇阿玛太偏心了。”
胤禩无奈地摇了摇头:“能让皇阿玛连夜赶回来教训你,皇阿玛到底偏心哪个,还不明白吗?”
“八哥,这算哪门子的偏心,要不您挨顿鞭子,让皇阿玛偏心您。”
“臭小子!”
胤禩抬手在胤禵屁股上轻轻一拍,可只是轻轻一下,也疼得胤禵龇牙咧嘴,胤禩担心打坏了,要看一看,他又死死捂着不让看。
“你也知道丢人?”
“被皇阿玛打,不丢人。”
“可是你大了,再过几年都该娶媳妇儿,将来再挨打,让媳妇儿给你上药?”
胤禵捂起脑袋不说话,像是生气了,胤禩这才道:“好了,回头永定河一行有什么趣事,八哥都记下来告诉你,皇阿玛下回再出门,八哥一定求皇阿玛带上你。”
“说好了。”
“说好了,可你也得老实些,再不能犯混了,不丢人吗?”
胤禵爽快地答应下,又问八哥:“大阿哥怎么总差遣您,您也有自己的差事,还要应付他,可别累坏了。”
胤禩喝了茶,说道:“他手里的事,能漏一些给我,并不是坏事。原本大阿哥对咱们,防贼似的防着,生怕咱们抢了他的差事和功劳,如今他实在忙不过来了,愿意交代我去办,我能多学本事、多长见识,管他把我当什么使,总比看不见摸不着的好。”
胤禵支着脑袋,正经道:“您办好了没功劳也罢,只当学本事,可要是出了纰漏,哪怕不是您的错,大阿哥也把责任推给您,皇阿玛跟前,能说得明白吗?”
胤禩道:“孰对孰错,谁是谁非,皇阿玛心里都跟明镜一般,我只求问心无愧,好好办事。”
胤禵说:“大福晋这一走,大阿哥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是好是坏,八哥,千万别让他欺负了,您又不欠他们母子的。”
胤禩笑道:“小小的人,惦记起大人的事了,先惦记你的屁股吧,多大了,被皇阿玛那么打?”
胤禵好不服气:“一下说我小小的人,一下又念叨我多大了,那我到底是小还是大?八哥,回头九哥、十哥问您我什么情形,可别说我起不来,他们会笑话我。”
正说着,小全子进门来,恭恭敬敬地禀告,说良嫔娘娘请八阿哥探望过十四阿哥后,到延禧宫一见。
“八哥您去吧,别叫娘娘久等,替我向娘娘请安。”
“好生养着,等我从永定河回来,给你带些有趣的东西。”
“您先顾着自己,别惦记我,小全子,好生送八阿哥出去。”
兄弟二人话别,看着八阿哥离去,胤禵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下,眼底掠过几分精明气,挠了挠头,又笑了。
不想一时大意,不自觉地翻了身,压着屁股上的伤,疼得他一头冷汗。
而这一疼,想起了挨打时四哥跑来扑在他身上,他清清楚楚听见皇阿玛的鞭子抽在了四哥的身上。
兄弟之间,孰亲孰远,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这一边,胤禩来到延禧宫,良嫔正在屋檐下修剪花枝,见了儿子,温和地笑道:“十四阿哥可还好,我料想你要去探望,就想等你探望时,要你来一趟,也好不耽误你的正经事。”
胤禩道:“什么正经事也不及额娘跟前的要紧,往后您要见儿子,随时派人传召儿子。”
良嫔却道:“这如何使得,莫说我,便是几位娘娘也不会随意召唤阿哥们,何况不是什么要紧事,是知道你要随驾去永定河,备了些东西你好带在路上用。”
便见香荷喜滋滋地捧着老大一只包袱来,高兴地说着里头都有些什么物件,请八阿哥一定带在路上,不论是自己用,还是伺候皇上,兴许什么时候就派上大用处。
“多谢额娘,儿子一定都带上。”
“若是下河堤,千万小心,护着些自己,也保护好皇上。”
“儿子知道。”
良嫔放下剪子,要八阿哥进门喝杯茶,母子俩坐下后,说了几句十四阿哥如何,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在香荷眼里,却是母慈子孝的安宁美好,叫她欢喜得眼圈儿也红了。
可良嫔感受不到这些情绪,说着说着,便提到了大阿哥近来,总丢些琐碎麻烦的事,要八阿哥为他奔忙。
“过去严防死守,不愿你染指半分,如今改主意也是顺应时势,知道皇上器重你,也知道你有能耐。”良嫔对儿子说,“哪怕心里不服气,也要忍一忍,他如今怎么使唤你,将来你就怎么将他踩下去,别着急。”
八阿哥一面听着,一面感慨自己终于实现了幼年的心愿,过去怎么敢想,他能得到额娘的指引教导,他们母子,可算要熬出头了。
良嫔道:“他是皇长子,轻易动摇不得,不必想着查他是否贪赃枉法,是否私德有亏来定罪,这些只是在他倒下时,再落下的几块碎石,绝不是能一开始就绊倒他的巨石。”
胤禩愣住了,谨慎地问:“额娘,您的意思是……”
良嫔看了眼门外,才轻声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要暗中使劲,挑唆大阿哥与太子相争,太子若倒,皇上也会弃大阿哥不用,太子若不倒,大阿哥就更不中用了,横竖都是输。”
胤禩的心突突直跳,不禁问:“额娘,为何突然对儿子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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