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微不足道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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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年9月·港城终审法院

港城的秋天潮湿而阴冷，天空沉得像一张蒙尘的灰幕，雨水在玻璃幕墙上缓缓滑落，映照着这座城市冰冷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今天，是麦镐澄案的最后一次庭审。

法庭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与之前全球瞩目的重审不同，这一次，旁听席上没有太多媒体，没有金融界的高层，没有政府观察员，甚至连曾经为案件奔走的社会团体，都早已散去。

坐在被告席上的是当年出庭作证的11名关键证人——邝卓霖、（邝）吕若衡、郭邵霆、郭维峻、郭林颂恩、钟以墨、唐浚谦、何子砚、徐靖尧，正在监狱服刑的第10名被告温见蹊被狱警押解到场，第11名被告文谨初于2025年跳楼自杀身亡。

他们曾在法庭上庄严宣誓，承诺“如有虚言，愿受法律惩罚”。如今，他们终于迎来了虽迟但到的法律裁决。

主审法官翻阅着判决书，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本庭裁定，所有被告均在2006年麦镐澄案中提供了伪证，严重影响司法公正。”

“作伪证属于刑事重罪，法定刑期最高可达7年。本案件涉及重大冤案，严重影响司法信誉，依照《刑事罪行条例》第31条，本庭判处各被告6年监禁。”

话音落下，法庭内一片死寂。

“考虑到各被告均已年迈，且无刑事犯罪记录，本庭决定，允许每人缴纳500万港元保释金，并上交所有旅行证件，暂缓执行刑期。”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原本面如死灰的几个人立刻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最终免于牢狱之灾。这场审判，看似让正义得到了伸张，但真正的结果，竟然是如此讽刺。

坐在被告席另一侧的是曾经案件的主审法官——梁颖琛。她曾意气风发，亲手将麦镐澄送入地狱，如今，她却坐在被告席上，脸色苍白，双手紧握在膝盖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法官翻开最后一份判决书，语气平淡：“原主审法官梁颖琛，因在 2006年麦镐澄案中，严重违反公正审判原则，导致法庭出现重大误判，影响司法公信力，本庭判决如下——”

“即刻撤销梁颖琛所有职务，终生禁止从事任何法律相关工作。即日起，永久剥夺其担任公职的资格，并需向麦镐澄家属及公众正式公开道歉。”

法庭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反应。

梁颖琛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她缓缓站起身，向原告席上的方曦桐深深鞠了一躬。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依旧清晰：“我承认，当年的审判，是我的过错。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她的眼中没有眼泪，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庭审后，她默默离开了法庭。她曾亲手编织了一场“正义”的幻象，如今，这场幻象被法律本身撕裂，而她也被扫出了这座象征法律至高权力的神圣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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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终结后，港城社会对此事的讨论并未持续太久。媒体对“证人伪证案”进行了几天的报道后，便很快被新的财经新闻和明星八卦取代。大多数市民在街头巷尾议论了几天，随后便继续回归自己的生活。

甚至，那些被判作伪证的一群人，很快就消失在公众视野里。他们缴纳了保释金，依然可以和家人完整地生活在一起，依然可以继续享受他们的财富、名誉和自由。

而真正无罪之人，却早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麦镐澄的坟墓，依然静静地立在那座荒凉的墓园里，他永远不可能听到法院宣判他“无罪”的那一天。

他的女儿麦云珞流亡多年，最终被迫成为了另一个人，隐藏在黑暗中如行尸走肉般生存着。他的儿子方睿安，从未有机会见父亲一面，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无法磨灭的遗憾生活着。他的爱人方曦桐，悄悄生下他的骨肉，一个人艰难抚养，后又经历残酷的牢狱之灾，终其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而制造这一切的人，最终只付出了微不足道的代价。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正义”。

法庭外，天空依旧阴沉，雨点落在地面上，汇聚成浅浅的水洼。

Eudora站在法庭门口，脸色冷漠，眼底却透着深深的疲惫。

方睿安站在她身边，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

Eudora没有回答。

她抬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仿佛透过雨幕，看见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被冤枉的男人，那个最后一次望着她的慈爱父亲的眼神。

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