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常委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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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通知推送至手机时，祁同伟正深陷于签批文件的忙碌之中。办公室内灯光昏黄黯淡，堆积如山的文件在桌上投下浓重阴影，而手机屏幕上那刺目的红色加急标识，恰似暗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省委办公厅的通知言辞明确，全体常委需在下午三点准时参会，议题栏里 “关于常务副省长人选调整” 这行字，宛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祁同伟的心坎上。他手中的钢笔骤然停顿，笔尖在文件上洇出一大团墨渍，恰似他此刻紊乱如麻的思绪。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桌上那份张劲松三天前提交的辞职信上，脑海中随即浮现出对方那副故作谦逊的神情，以及那句虚伪至极的 “身体抱恙，愿让贤能”。祁同伟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心中暗自忖度，这位老对手在林查班港事件后，蛰伏隐忍了整整三个月，却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场，其背后的深意不言而喻，分明是想在这波谲云诡的官场棋局里，搅起惊涛骇浪，打乱自己精心布局的节奏。

组织部部长周正国的办公室内，檀香悠悠缭绕，与普洱茶浓郁的陈香相互交融，营造出一种看似悠然闲适的氛围。祁同伟推门而入时，脚步略显仓促，恰巧撞见周正国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叠干部档案锁进保险柜。“老周，劲松同志的接班人，你心里应该早有盘算吧？” 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下，随手将公文包用力甩在一旁，带起一阵疾风，似乎想要借此驱散这室内压抑沉闷的气息。周正国不紧不慢地拿起紫砂壶，用一块质地柔软的布轻轻擦拭着，壶壁上残留的茶水缓缓淌下，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色泽温润的琥珀色纹路。“组织部门推荐省发改委主任赵文远，他在基层历经磨砺，经验丰富，对自贸区建设更是了若指掌，是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周正国语气平淡，波澜不惊，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然而，他的话音刚落，祁同伟的指节便重重地叩击在桌面，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赵文远可是前任省委书记的嫡系部下，在当下这种形势下启用他，实在不合时宜。” 祁同伟目光如炬，锐利得如同苍鹰，紧紧地盯着周正国，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高小琴佩戴着一对小巧精致的珍珠耳钉，安静地坐在常委会议室外的旁听席上。室内的光线透过磨砂玻璃，变得柔和而朦胧，她的目光透过这层玻璃，精准地落在祁同伟笔挺的后背上。他身着藏青色西装，剪裁合身得体，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的身形，隐约透出衬衫领口的那一抹洁白，那一丝不苟的着装风格，正如他平日里在官场中雷厉风行、严谨干练的姿态。当组织部长念出赵文远的名字时，高小琴敏锐地察觉到祁同伟手中转动的钢笔速度陡然加快，金属笔帽与桌面不断碰撞，发出细碎而急促的声响，宛如她此刻因紧张而微微加速的心跳。“我提议省纪委副书记刘建国。” 祁同伟的声音在会议室中骤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刹那间，会议室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唯有空调出风口传来细微的嗡鸣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祁同伟身上。“当前廉政建设任务艰巨繁重，需要像刘建国这样对纪律审查工作驾轻就熟的干部坐镇，才能确保官场风清气正。” 祁同伟语气坚定，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掷地有声，宛如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沙瑞金端坐在会议桌的首位，手中轻轻转动着茶杯，杯中的龙井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恰似这变幻无常、难以捉摸的官场局势。“同伟同志的建议有一定道理，但常务副省长肩负着统管经济的重任，纪委系统出身的干部，在经济实操经验方面，是否存在不足？” 沙瑞金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周正国紧绷的下颌线上，似乎在等待着有人打破这微妙而紧张的平衡。祁同伟不慌不忙，从容地伸手从公文包中取出文件，随后，自贸区规划图在投影仪的强光照射下，徐徐展开在众人眼前。“如果常委们支持刘建国同志任职，我愿意推动自贸区审批权下放至市级单位。” 祁同伟声音沉稳有力，底气十足。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几位分管经济的常委眼神瞬间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角落里，有人悄无声息地翻开笔记本，准备详细记录下这一至关重要的信息。

高小琴的视线始终紧紧追随着祁同伟，就在这时，她捕捉到祁同伟与宣传部长王莉对视的瞬间。王莉胸前佩戴的珍珠胸针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迷人的光芒，而她脸上那抹笑容，比往常多出了几分温柔妩媚，似乎暗藏着一种别样的默契。高小琴的心猛地一揪，三天前在汉东宾馆的晚宴上，她也曾撞见两人在露台低声交谈，当时祁同伟说话的语气，与现在说服常委们时如出一辙，充满了自信与掌控一切的霸气。想到这里，高小琴的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掐进掌心，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二十年前，在汉东大学的图书馆里，那个会为她早早占座的青涩纯真的男生，如今却在这充满诱惑与纷争的官场名利场中，说起利益交换来，竟然比任何人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这巨大的反差，让她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与失落。

“祁书记对自贸区政策的调整，是否经过了充分严谨的论证？” 周正国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的质疑，让会议室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祁同伟神色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点开 ppt，屏幕上，数据曲线如灵动的线条，精准地划出漂亮的弧线。“试点方案已经通过了专家的严格论证，从数据模型来看，预计可降低企业审批时间 40%。” 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稍作停顿，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面露犹豫之色的常委，“当然，具体细则还需要常委会共同商议，集思广益，确保方案切实可行且科学合理。” 这话一出口，像是给众人递上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台阶，宣传部长王莉率先表态支持，她的声音清脆响亮而坚定有力，打破了僵局。随后，其他常委也纷纷附和，会议室里响起一片低声的讨论，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高小琴趁着会议休息间隙，看见祁同伟走进了茶水间。她心中一动，佯装去取咖啡，不露声色地跟了过去。站在茶水间外，她微微侧身，余光瞥见王莉也随后走了进去。茶水间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细碎的交谈声：“这次多亏你提醒......”“说什么呢，我们......” 后面的话语被咖啡机启动时的轰鸣声淹没。高小琴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滚烫的液体溅在虎口，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更多的是一种被背叛后的痛苦与不甘。直到陈启宗发来消息催促，她才如梦初醒般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而凌乱，仿佛在倾诉着她此刻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常委会复会后，沙瑞金站起身来，宣布举手表决。祁同伟的手率先高高举起，在透过窗户洒进的明亮阳光下，他腕间的钢表泛着冷冽的光芒，宛如他此刻坚定不移的决心。高小琴坐在旁听席上，目光紧紧盯着会议室里的一举一动，她紧张地数着一只只抬起的手臂，心也随着那数字的增加而愈发沉重压抑。当达到半数时，祁同伟与王莉对视一笑，那笑容里的默契与得意，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直直刺进高小琴的心里，让她眼眶瞬间酸涩，泪水几乎夺眶而出。散会时，周正国脸色铁青，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一边收拾着文件，一边嘴里低声嘟囔着 “程序不合规”，然而，沙瑞金一句 “组织原则要服从大局”，便将他的话语硬生生地堵了回去。周正国抬起头，看了一眼沙瑞金，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与不甘，最终还是默默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祁同伟在走廊上拦住高小琴时，她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她脸上，映出她略显疲惫憔悴的神情。“晚上一起吃饭？” 祁同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与期待，他伸手想要搭在高小琴的肩膀上，却被她不着痕迹地巧妙躲开了。“山水集团有个跨境并购案，正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我得全程盯紧。” 高小琴的语气平淡冷漠，公事公办，没有一丝温度。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而清脆，很快消失在拐角处。祁同伟望着她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与怅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口袋里的翡翠挂件，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高小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承载着他们曾经那段美好纯真的回忆。

侯亮平在经侦支队的办公室里，灯光昏暗昏黄，他正对着电脑屏幕，全神贯注地反复研究新线索。华融案件的资金链错综复杂，犹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牵扯出多名东南亚官员。当他把行贿名单与汉东干部档案进行仔细交叉比对时，发现省发改委副主任与泰国某公司存在隐秘关联，这一重大发现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正要拨通祁同伟的电话，汇报这一重要线索，手机却先震动起来。是一个匿名邮箱发来的加密文件，他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解压后，文件中的内容让他瞪大了眼睛，赫然是祁同伟与王莉在酒店的监控截图，画面里两人的亲密姿态，让人浮想联翩。侯亮平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文件拖进了新建文件夹，并小心翼翼地加密保存，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纠结与困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