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声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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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营帐内，空气仿若凝冻，压抑之感令人几近窒息。他目光阴鸷，猛地攥起刻着 “咸阳急递” 的竹简，运力掷向案几，“啪” 的一声脆响，恰似平地炸响的惊雷，惊得檐下夜枭扑棱着翅膀，慌不择路地逃离。紧接着，他屈起指节，重重叩击面前绘制着山川地势的舆图，那标记赵军粮道之处，被他敲得 “咚咚” 作响，青铜护甲与木案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越回音，在死寂的营帐内悠悠回荡。“传令蒙骜，每隔三日，精选三百锐士，专寻赵军散卒与运粮牛车的破绽，狠狠截击，一个都不许放过！” 白起的嗓音低沉冷冽，仿佛裹挟着寒冬暴雪的北风，透着彻骨的肃杀之意。

白起的话语还在营帐中萦绕不散，军丞便怀揣密报，脚步匆忙地疾步而入。密报书写在泛黄的羊皮卷上，“赵括增派游骑” 几字的墨迹尚未干透，散出淡淡墨香，却瞬间让白起浓眉拧成一个 “川” 字。他伸手接过密报，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心中暗自思忖：这赵括，果然绝非庸才，应对如此迅速，不可小觑。

秦军的骚扰行动，宛如隐匿在暗处的毒蛇，悄然无声却致命。破晓时分，天色刚泛起一丝鱼肚白，三队赵国樵夫身着粗麻短衣，挑着扁担，踏出营门。他们丝毫没有察觉，死亡的阴影已悄然笼罩。隐匿在不远处松林里的秦弩手，早已张弩搭箭，蓄势待发。随着一声低沉令下，弩箭如疾风骤雨般射出，刹那间将毫无防备的赵国樵夫射成了血筛。箭矢穿透粗麻衣，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紧接着，士卒喉间涌出的血沫混着痛苦的呻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林间栖息的寒鸦扑腾着翅膀，在天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这场血腥杀戮悲歌。

许久之后，赵军哨骑才顺着地上斑斑血迹匆匆赶来。映入他们眼帘的，只有横七竖八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尸体旁，几支秦制三棱箭格外扎眼，那是秦军有意留下的。箭杆上 “武安” 二字的铭文，在晨雾中散发着冰冷的光泽，好似在向赵军挑衅示威。

赵括营帐中，赵括神色凝重，紧紧握着那支染血的箭矢，反复摩挲。箭镞尖锐的倒刺在他掌心划出一道道细微血痕，殷红血珠渗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突然，他目光一凛，将箭矢用力往沙盘上一插，精准点在秦军营地与丹水之间的丘陵地带。“苏三娘！” 他高声喊道，声音坚定有力，“率三千胡骑沿胭脂岭绕行。若遇敌军，不必死战，只需让秦人听见那震耳欲聋的马嘶声即可。” 苏三娘抱拳领命，转身瞬间，瞥见主将正手持狼毫，在竹简上认真勾画。竹简上，新添的朱线密密麻麻，将秦军可能设伏之处一一清晰标注，足见赵括心思缜密。

夜幕笼罩，四周漆黑一片，秦军游骑依计划在青石谷设下埋伏。他们隐于暗处，张弓搭箭，屏气敛息，静静等待猎物上钩。不多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秦军士卒绷紧神经，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可当马蹄声渐近，他们才发现冲来的竟是百匹空马。马背上捆着的铜铃，在夜风拂动下，发出清脆杂乱的声响，在寂静山谷中回荡，惊得设伏的秦卒阵脚大乱。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两侧山壁骤然亮起无数火把，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赵军弩手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箭矢如倾盆大雨般朝秦军射去。黑暗中，金属碰撞声、惨叫声交织，乱作一团。秦将见势不妙，心急如焚，挥刀奋力砍断缰绳，试图突围。然而，一支流矢如流星般飞来，瞬间贯穿他的咽喉。他瞪大双眼，至死都没能看清敌人的模样，便轰然倒地。

白起收到败报时，正坐在营帐内，专注核验军粮账册。他右手握着刻刀，一下一下削着竹简边缘，木屑簌簌落在 “粟米损耗” 的数字上。听到军吏汇报战败的消息，他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蒙骜老糊涂了？让他明日寅时来见我。” 烛火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随着烛火晃动，好似一头被困在牢笼里、急于挣脱的巨兽。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蒙骜满身血污，拖着沉重的步伐，跪在帐外。他的铠甲缝隙里，还嵌着赵军的狼牙箭，那是昨夜激战的痕迹。“末将请罪！” 蒙骜的声音沙哑低沉，比往日低了三分，满是自责与愧疚。白起却并未立刻发作，而是将新绘制的布防图缓缓推到他面前。图上，用朱砂圈出了赵军五处可能的粮草囤积点，十分醒目。“今夜子时，你率两千人佯攻西垒。记住，一举一动都要让赵括觉得你是在伺机劫掠粮草。” 白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蒙骜说道。蒙骜抬头，恰好对上主将那威严的目光，他从那眼神里，既感受到了无尽的威压，又隐隐察觉到一丝对猎物的欣赏，心中顿时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