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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钟碎裂的余波震碎了幽冥与现世的界限。当林深在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中醒来时,监护仪的滴答声正与他胸腔里封魔剑残片的震颤形成诡异共振。雪白的天花板上,血莲花瓣的虚影正像墨迹般缓缓消散,楚昭趴在他床头沉睡,发间还别着那根褪色的红绳——那是玄清门弟子下山时,师父亲手编的平安结。
“醒了?”曼陀罗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她穿着偷来的护士服,领口大开,露出锁骨处新结的伤疤,“别紧张,清音那丫头说咱们现在在2025年的海市,离玄清门的山门外不过三百里。”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外卖软件的界面,“瞧瞧,现世的糖葫芦居然要二十块一串,比幽冥的勾魂索还贵。”
林深想要坐起,却发现右手腕缠着纱布,封魔剑残片已化作一道淡红色胎记,蜿蜒在脉搏上方。记忆如潮水涌来:往生泪的灼痛、镇魂钟崩塌时楚昭被气浪掀飞的身影、还有清音阁主在传送阵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血莲秘境的出口,是每个人心底最眷恋的地方。”
楚昭突然惊醒,手中的剑诀本能地掐了一半:“师兄!你感觉如何?有没有看见黑雾……”她的目光落在林深手腕的胎记上,指尖轻轻触碰,像在确认这人是否真的从幽冥裂隙中回来了。曼陀罗突然凑近,在楚昭通红的耳尖上吹了口气:“小师妹,你昨天守了他三十七个小时,连护士换吊瓶都要拿剑指着人家。”
病房门被推开,清音阁主抱着纸袋走进来,褪去了红衣,她穿着现世的白衬衫牛仔裤,却仍习惯性地把琵琶抱在怀里:“我联系了玄清门在现世的联络点,暂时没人发现我们的行踪。不过……”她顿了顿,从纸袋里拿出平板电脑,“幽冥魔气正在现世形成‘镜像空间’,海市的老街出现了会吞噬记忆的雾,还有人在巷子里看见穿着盔甲的骷髅——和忘川殿的魔将一模一样。”
平板电脑上播放着监控视频:凌晨三点的长街,穿西装的白领走进雾区后,竟对着空气作揖,仿佛在拜见某个不存在的人。曼陀罗咬着糖葫芦凑近屏幕:“镜像空间?说白了就是幽冥在现世的投影,把人心里的执念具现化了。比如那个白领,说不定心里还想着给十年前的上司当狗呢。”
现世的月光不像幽冥那样泛着青灰,却在海市老街的骑楼间流淌出同样的苍凉。林深站在巷口,封魔剑残片的胎记突然发烫——雾区中央,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画圈,她穿的校服上染着陈旧的血渍,正是三天前新闻里报道的失踪儿童。
“那不是真正的孩子。”楚昭按住剑柄,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自从回到现世,她总在午夜梦见自己在忘川河底下沉,而林深的倒影在水面上渐渐变成初代教主的模样。雾区里的“小女孩”抬起头,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开露出尖牙:“大哥哥,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妈妈说只要找到十个人,就能带我回家……”
曼陀罗突然甩出软鞭,却在触及雾区的瞬间被弹回。清音阁主的琴弦发出破音:“这是‘记忆囚笼’,被困者会重复人生中最痛苦的片段。”她望向林深,“就像你每次梦见自己在乱葬岗没能救下苏晚——其实那是初代教主的记忆,他在借你的眼睛看现世。”
林深怔住了。他终于想起往生泪中闪过的画面:百年前的乱葬岗,一个穿曼陀罗花旗袍的女子被符阵灼伤后背,而他当时的身份,是玄清门派来除魔的弟子。曼陀罗突然踢了他一脚:“发什么呆?现在该想想怎么破阵——现世的法则和幽冥不同,在这里,执念越强的人,越容易被镜像空间吞噬。”
楚昭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半块碎玉——那是她在玄清门时,偷偷刻了林深生辰八字的平安符。她将碎玉按在雾区边缘,轻声念起《清心咒》:“师兄,你说过,镜子里的虚影再可怕,也是光的投影。”雾气竟真的开始变薄,“小女孩”的身影变得透明,露出底下蜷缩的中年女人——正是孩子的母亲,她的手心里还攥着女儿的遗物。
“原来她一直困在‘女儿失踪’的执念里,镜像空间便造出孩子的幻影,让她永远重复寻找的痛苦。”清音阁主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她轻抚琵琶,琴弦流出的不再是杀伐之音,而是温柔的《往生曲》,“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的雾,藏在心底最暗的角落……”
海市的暴雨在午夜倾盆而下。四人挤在民宿的小客厅里,电视新闻正在播报“老街怪雾”事件,主持人身后的背景画面里,雾区竟在慢慢扩大,像一块侵蚀现世的黑斑。曼陀罗翘着腿坐在窗台上,任由雨水打湿长发:“小郎君,你说咱们费劲巴拉毁掉镇魂钟,到底是让幽冥消失了,还是让现世变成了新的幽冥?”
林深望着楚昭正在擦拭的剑,剑穗上的红绳已褪成浅粉色:“初代教主用残魂设下千年局,想让血莲圣女和他永远纠缠。但他不知道,现世的人就算有执念,也会像那位母亲一样,宁愿在雾里痛上百次,也要抓住那一丝找到孩子的希望。”他忽然转向清音阁主,“你说镜像空间是执念的投影,那如果我们能直面自己的执念——”
“就像你直面自己不是初代教主,而是他创造的‘容器’?”清音阁主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琵琶上的血莲刻痕,“我活了二十世,每一世都以为自己是血莲圣女,直到这一世才发现,我只是初代教主不愿放手的执念。现在镇魂钟毁了,我反而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楚昭突然站起来,剑穗上的水珠甩在地板上:“不管你是谁,你都是和我们一起闯过忘川殿的清音姑娘。就像师兄,就算他体内有初代的碎片,他也还是那个会在下山时给我买糖葫芦,会在我练剑受伤时偷偷抹药的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几乎是嘟囔,“比任何人都像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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