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Ch148 恶魔的涎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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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的马车静伏在一颗巨大的树下。</p>

餐刀切开面包。</p>

银匙搅动浓汤。</p>

伊妮德·茱提亚手腕轻转，汤碗内的漩涡便改了方向。</p>

悠然的女士吃着喝着，淡然面对小餐桌对面那两道古怪的视线——费南德斯和乌鸦的。</p>

乌鸦抱着手，蜷在沙发里，不发一言；费南德斯则有些坐立不安。</p>

“大人…”</p>

伊妮德指指餐碟：“你可以吃一些，我买得不少。”</p>

费南德斯：……</p>

不是吃喝的问题。</p>

“您让罗兰和克拉托弗就这样进去了？”</p>

女士专注观察着浓汤漩涡，头也不抬：“…否则，我还该给他们什么呢？我已经叮嘱过，邪教徒很危险。”</p>

费南德斯皱眉：“血肉摇篮的邪教徒大多会用‘那个’仪式，一旦罗兰或克拉托弗反应不及，他们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秘密，同时，也会被邪教徒发现，他们是仪式者…”</p>

伊妮德唔了一声，慢吞吞搅着汤：“只要他们及时服用圣水，就不会。”</p>

费南德斯心说我还不知道这个？</p>

问题是，罗兰，克拉托弗，这俩菜鸟可没什么经验。</p>

他们能‘及时服用’吗？</p>

一旦迟疑。</p>

那…那可会出大事。</p>

伊妮德大人，不是很在意罗兰么？</p>

为什么，不把这一点告诉他，反而让他一无所知的去涉险？</p>

费南德斯不明白。</p>

伊妮德做了自相矛盾的事。</p>

“相信他们，费南德斯。”</p>

伊妮德放下汤匙，抬头瞥了眼乌鸦，也不知这话对谁说：</p>

“一个临场的机变，一个书房里的智慧。你太小看真正的天才了，费南德斯。他们绝对会是一对配合良好、彼此互补的搭档。”</p>

费南德斯仍忧心忡忡。</p>

他不担心仙德尔·克拉托弗。要说那位‘大小姐’身上没带着点保命的奇物，他把脑袋拧下来当椅子让乌鸦坐。</p>

但罗兰·柯林斯…</p>

这小子…</p>

可千万别出事。</p>

“执行官都是这么过来的，德温森。”</p>

乌鸦此时倒开始帮伊妮德说话了。</p>

他虽然不乐于见到审判庭被这女人拖入争端，但他期望，这个组织能找回自己的‘荣耀’，重现克什亥那时的辉煌。</p>

显然，伊妮德正在尝试改舵，变更方向。</p>

看在这个份上，他愿意‘稍微’帮伊妮德一把。</p>

——无论是将她的意志传达给留下来的这些身披鲜血、意志坚定的兄弟姐妹们，还是在她的一些决策中给予支持。</p>

“不是每个执行官，天生都有一个四环带队的。”</p>

乌鸦扫了眼身旁的蠢熊，话中带刺：</p>

“你就差把罗兰·柯林斯裹在棉布里，成天抱着他了——他是襁褓中的婴儿？他是一环，一环的执行官，审判庭的利刃。”</p>

“他必须有本事面对各种突发状况。”</p>

“就像伊妮德…大人说的。”</p>

乌鸦垂眸：</p>

“如果他们配得上这些称赞——你别忘了，克什亥还在时，预备执行官的‘考核任务’。”</p>

费南德斯心说那是克什亥还在的时候。</p>

“那时的执行官敢一边踢贵族的屁股一边唱歌，现在和以前能一样吗？”</p>

伊妮德听得直皱眉头：“你们现在不唱歌了？”</p>

费南德斯：……</p>

乌鸦：……</p>

“大人，我们在一环前，就经历了太多次任务，‘考核’对我们来说并不困难。”</p>

费南德斯向自己的上司表达着担忧，沉声道：</p>

“可罗兰和克拉托弗家的姑娘，他们两个加起来，一共也没经手几次正式任务。我承认罗兰足够机敏勇敢，也的确面对面杀死了一名邪教徒…可毕竟那只是单对单，况且还有人帮他。”</p>

“今天，他要面对复数敌人——持枪的邪教徒。”</p>

“一旦手忙脚乱，被看出破绽…”</p>

伊妮德笑笑：“费南德斯·德温森。”</p>

费南德斯下意识挺直应声：“大人。”</p>

“我认可你对罗兰·柯林斯的判断，但不认可你忽略了他的搭档。”</p>

伊妮德胳膊撑在桌子上，托着腮，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车窗的紫色挂帘。</p>

不远处，灯火通明。</p>

“我检查过主建筑，并且，在酒窖里发现了大量的红酒。”</p>

女人的轻声细语，在费南德斯听来不亚于雷霆滚动。</p>

因为相较乌鸦的道路，对于审判庭来说，费南德斯的「圣焰」更‘嫡系’一些——再加上他交友格外广泛，时常‘请客’，为人慷慨，所以，知道的秘密也比一般人多。</p>

关于某个大仪式，他隐约听过些传闻。</p>

红酒…</p>

费南德斯瞥了眼一旁阴着脸但竖起耳朵的某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p>

“一直有件事困扰我，我不知道您是否乐意给我解答，大人。”</p>

他忽然提起了一个困扰他也困扰乌鸦许久的问题。</p>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了。</p>

“您为什么让仙德尔·克拉托弗成为执行官。”</p>

听到费南德斯的话，乌鸦也跟着看了过来。</p>

伊妮德回答的很轻巧：“是大主教提出来的。他提出，让克拉托弗小姐成为一名审判庭的执行官。”</p>

这，怎么可能？</p>

两位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脸上不约而同浮出疑色。</p>

这怎么可能呢？</p>

一名教会的大主教，‘主动’将自己明明可以养尊处优的孙女送到审判庭这破地方，这对抗危险的最前线，最不受欢迎、最挨排挤的地方，每周领那几镑的工资？</p>

若要说让自己的孙女成为执行官，是为了拉拢或向伊妮德·茱提亚示好…</p>

说得通，但没必要。</p>

因为教会和蓝血贵胄之间的交织实在过密。</p>

再加上那些投身利益、权势后和他们成为‘朋友的’，那些在监察局任职的，被金镑或珍贵材料雇佣，甚至有幸跻身高贵者中的：</p>

这里面有永寂之环的「枯骨」，大漩涡的「不凋者」，公正教会的「天秤」，私人联盟的「密卷」，乃至一些踏上非冠神道路、未来无望但格外听话的流浪仪式者…</p>

他们绝不需要讨好审判庭。</p>

而加里·克拉托弗，作为教会中手握白厅之人。</p>

更不需要这么干。</p>

说真的，费南德斯认为，倘若他是大主教，就凭之前教会和审判庭的关系——他不与伊妮德·茱提亚为敌，就已经算得上‘友善’了。</p>

怎么可能把孙女送过来受罪？</p>

那么。</p>

会是因为那位‘至高无上之人’么？</p>

好像…</p>

也不对。</p>

仙德尔·克拉托弗到来的时间点，伊妮德大人明显还未做出‘改变’。</p>

这件事跟政治无关。</p>

到底为什么？</p>

“以立场来看，加里·克拉托弗不该和审判庭有牵扯，两方同时下注是最愚蠢的做法，他不会不清楚。”</p>

费南德斯问出了心中所想。</p>

尤其现在审判庭做出了选择之后——加里·克拉托弗的立场就显得更尴尬了。</p>

他在教会，但他的孙女在审判庭。</p>

“下注？”伊妮德想了想：“这倒和赌博很像。费南德斯，你去过地下赌场，对吧？”</p>

费南德斯点点头：“我对那些玩意儿没兴趣，但兄弟姐妹中的部分人格外热衷。”</p>

“我要问你个问题。”</p>

女人盯着窗外，头也不回。</p>

“你在赌场里，见过那些运气特别差的人么？”</p>

“当然，有输到卖了孩子和妻子，甚至最后只能卖了自己的。”</p>

“也同样见过运气极好的？”</p>

“见过。”费南德斯点头，又摇头：“但这运气可不会维持太久。”</p>

“如果，”伊妮德抬起食指，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脸：“如果有个人一直赢…”</p>

费南德斯满脸笃定：“那他一定作弊了。”</p>

伊妮德轻笑：“是啊。”</p>

“唯有蠢人才会傻到凭运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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