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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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等他喘过气，迷宫深处又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数以百计的紫黑蜘蛛正顺着蛛丝垂落，獠牙间滴落的毒液在地面腐蚀出嗤嗤作响的深坑。

冷汗顺着苏奕祉的额角滑进衣领，浸透的玄衣紧贴在伤口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间被蛛丝划伤的剧痛。

他颤抖着摸向空无一物的符囊，耳畔却突然响起清越的琴音——不是琴弦拨动的声响，倒像是某种神秘法器震动空气产生的共鸣。

只见数十只蜘蛛在半空中突然爆裂，墨绿色的妖血溅落在月桂树干上，蒸腾起阵阵毒雾。

一道白色身影踏着纷飞的花瓣疾掠而来，广袖翻飞间带起凛冽罡风。

洛愁鬓手持玄狐扇，扇面上九尾狐的银线刺绣在灵力波动下若隐若现。

他足尖轻点折断的月桂枝头，整个人如谪仙般悬浮半空，对着蜂拥而至的蜘蛛群轻轻一挥折扇。

霎时间，无数道音波化作实质的银刃，所到之处蜘蛛的甲壳如薄纸般被割裂。

几只人面蜘蛛刚吐出蛛丝，便被无形的力量绞成碎片，粘稠的体液还未落地，就被玄狐扇卷起的旋风吹散。

洛愁鬓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扇骨敲击间，音波频率陡然升高，整片空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震颤。

巨型蜘蛛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八条覆满倒刺的长腿踏碎地面的玄武岩，却在距离洛愁鬓三丈处被一道透明音墙撞得倒飞出去。

苏奕祉瞪大了双眼，看着师父指尖在扇骨上如拨琴弦般轻点，七道银蓝色音刃呈北斗之势破空而出，精准刺入蜘蛛的复眼。

墨绿色液体冲天而起，混着碎肉洒落在焦黑的月桂林间，蒸腾起刺鼻的毒雾。

剩余的蜘蛛群陷入癫狂，它们相互啃咬着堆叠成塔，密密麻麻的节肢如同涌动的黑潮。洛愁鬓却神色淡然，将玄狐扇竖在唇边轻吹。

刹那间，整个秘境的温度骤降，岩壁上的荧光苔藓都凝结出冰花，蜘蛛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蛛丝在空中僵成脆硬的冰棱。

紧接着，一道炽热如熔岩的音浪轰然炸开，灼热的气浪将冰雕般的妖物尽数蒸发，空气中只留下焦糊的气味与细碎的冰晶簌簌飘落。

苏奕祉望着那道在硝烟中依旧身姿挺拔的身影，喉咙发紧。

洛愁鬓每一次挥扇都带着韵律，衣袂翻飞间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演绎一场精妙绝伦的仙法舞。

当最后一只蜘蛛化作飞灰，他收扇而立，玄色长袍纤尘不染，唯有扇骨上残留的几滴妖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起来。”

洛愁鬓缓步走来，广袖扫过处，地面的毒雾竟自动向两侧散开。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枚流转微光的丹药，指节上缠绕的暗水灵力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旋涡。

苏奕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脱力又跌坐回去。

洛愁鬓轻叹一声。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暗水双系的力量都被你用成了蛮力。”

话语虽严厉，指尖却已抚上苏奕祉的伤口，冰凉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灼烧般的剧痛顿时缓解。

苏奕祉颤抖着接过泛着莹润光泽的丹药，指腹触到师父掌心残留的凉意。

丹药入口即化，温和的药力如暗水般渗入经脉，原本灼烧般的剧痛渐渐消退。

他喉结滚动，刚吐出半句话。

“师父怎么会......”

“若不是察觉到你本命狼牙吊坠的异动。”

洛愁鬓的玄狐扇精准点在他欲起未起的肩头，将他按回原地，银丝绣成的九尾狐在扇面轻颤。

“你打算把自己交代在这群杂兵手里？”

那双常年带着疏离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掠过苏奕祉染血的衣襟和肿胀的伤口，眼尾的细纹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转瞬又化作霜雪般的冷意。

苏奕祉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向战场：焦黑的月桂树东倒西歪，残枝上还挂着半融化的蛛丝，被音波绞碎的妖物残骸混着紫色毒液，在地面蚀出大大小小的深坑。

方才惊心动魄的战斗画面在脑海中翻涌。

他忽然想起洛愁鬓挥扇时那道如琴弦震颤的音波——明明只是轻描淡写的动作，却将整片空间的元素化为杀敌利器。

“暗水之音以柔克刚，本是我教你一脉的绝学。”

洛愁鬓的声音混着月桂残香拂过耳畔，玄狐扇尖挑起他一缕黏着血痂的发丝。

“你倒好，把暗水双系的灵力全当烈火来使。”

话语间，指尖凝出一缕暗蓝色灵力，在空中勾勒出蜿蜒水纹，所过之处，地面残留的蛛毒竟诡异地逆流回深坑。

“看到了吗？暗水之力不在于蛮力倾泻，而在于......”

“在于掌控。”

苏奕祉低声接话，低头盯着自己沾满妖血的双手。指甲缝里嵌着的蜘蛛碎壳硌得生疼，却比不上心口泛起的灼烫。

他忽然想起好些年前入门时，师父也是这样手持玄狐扇。

那是为了教他在静湖之上演练的暗水之音，那时湖面连涟漪都未起，却将十里外的山峦削去半壁。

洛愁鬓似乎对这答案还算满意，点了点头收回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