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连翘跟陆泊嵩分析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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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蓝在当铺待了多年，跟周围的乡里乡亲太熟悉，完全掌握了他们的思维模式，无论多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他都能读懂。

古连翘在心底感慨。自己左看右看，也看不清的事情，小蓝几句话就抖搂清楚了，让她思路阻塞很快消失。

连翘觉得小蓝才是捕头，自己就是白痴。

不管自己在石壕街当铺如何努力排查，都始终浮在面上飘着绕圈圈，回想金煜和小蓝的态度，完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们站在外围，扮演吃瓜群众的角色，把她的所作所为当作笑话看。

古连翘明白了，金煜说他这里都是阳谋，没有阴谋。实际上是说，都是一桩桩买卖和交易，甚至都是有签字画押的书面合同。

然而，古连翘懂得不动声色，她对小蓝讲， “你说话要有证据。”

“找证据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有啥关系？”小蓝浮现一贯的玩世不恭态度。

“你知道我要去找金老板对质。”连翘拿出审问者的口气。

“没事，你去找吧。我今天所说的一切，我都会一概否认。我不过是看你跑来跑去，辛苦地可怜，才告诉你的，你不能好心当成驴肝肺吧？”

“你……为什么不敢让金煜知道你告诉了我？”

“不是不敢，那有什么不敢的？都是圈内知道的公开秘密。”

“说为什么？”

“因为我还想在石壕街当铺继续干。”

“这倒是，老板谁愿意伙计越过自己，把店里的事情拿出去瞎传的？家丑不可外扬嘛。” 这点连翘理解。

连翘认为小蓝的话蛮对，如果今天有记录，小蓝是不会放开了跟她说这些的。

秦二推门进来，“古捕头，有人找你。”

古连翘答应一声：“好。”

她回头对小蓝说，“你先回去，我有事再找你。”

“别找我了，找金老板。我今天说的东西够多的了。”小蓝站起来道。

……

陆泊嵩对连翘说：“小蓝的交代，我在隔壁听清了，你怎么看，来捋一下。”

古连翘刚被小蓝的话刺激到，有些汗颜。此刻，她还想再消化一阵，并不想立即回答。所以，顾左右而言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关系。小蓝比较油滑，他的话未必都是实话，有些事是猜测，有些是在添油加醋。不足为凭。”

“少糊弄我，少发感慨，直接说案情。”

陆泊嵩不想给连翘喘息的时间，他要她的真实想法。时间一长，她的东西经过了权衡和过滤，就会说一句留一句。

小蓝说的那些偷鸡摸狗，不干不净的事情，在陆泊嵩的圈子里，他也模糊听到过。然而，当真实的东西袒露在面前时，他还是有些震惊。

“那，我把浮在面上的现象要点联系起来，然后，再去找底下的证据支撑。当然能不能找到不敢保证。”

“行，先捋一下逻辑。证据支撑另说，不一定是你去找。”

陆泊嵩的话一出口，就让古连翘心里波澜起伏：“为什么不能是我去找？”

但她没说出口。想起曾经在陆泊嵩面前洋洋得意的妄言就后悔，所以，她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我首先认为杀害牛大叔的人，就是跟金煜做交易的人。” 连翘看向陆泊嵩。

陆泊嵩点头认可。

“这个人看上了青楼的彭桃花，或许是正经夫人背景强大，不许他娶青楼女子为妾。或许根本不知道他在外娶妾。于是，他跟金煜做了一笔交易。要金煜从青楼赎出了彭桃花，做名义夫妻。但在有了孩子之后，金煜又不愿认这个孩子，因为这个绿帽有点大。但金煜又害怕这个人。于是，金煜就跟楚管家做了一笔交易，要他认下这个孩子。”

“什么叫这个‘绿帽’有点大？为什么不是红帽子？”

“就是…就是…帽子大了，不合适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红帽子。”

“不太明白……好了，大致明白，就这样，你继续。”陆泊嵩烦躁，以为古连翘又在乱发明词，他不知道这是连翘自现代带来的，顺嘴一说而已。

“没了。”被陆泊嵩一打断，连翘思路也断了。

“没了？”陆泊嵩疑惑，觉得古连翘没说完。

“没了。”其实是不想说了。

那我来接着推测：“这就是，为什么当铺正经生意一塌糊涂，但又能够维持的原因。”陆泊嵩道，“这是金煜的生意窍门吗？”

“我揣测是。”连翘说。

“嗯，彭桃花身上有两笔交易……。”陆泊嵩道。

刚说没了，但陆泊嵩又启发了连翘，她又开始滔滔不绝：“对，可楚管家破坏了交易规则。从彭桃花来说，从小被卖到青楼，没有尊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因此，尽管被赎出，但偷偷摸摸的地下活动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而楚管家跟花花太岁们不同，温厚、体贴，靠得住。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才有居家过日子的踏实感。彭桃花一时间恍惚的情感，也撩动了楚管家，让楚管家动了要带她走的心思。但此时，彭桃花清醒了，感到害怕。于是，她告诉了那位赎出她的人，让那人动了杀机。”

古连翘话少，但遇到能够接住她意思的对话，她还是可以对谈的。如此，便能将一个一个要点串起来，让思路一步步往深了去，……。

陆泊嵩问，“看来，那位楚管家，在彭桃花还没有到当铺之前，就已经今天一点，明天一点地在盗窃珠宝了。其实，他靠着自己的经营能力，就能在石壕街当铺站住脚，没有什么必要去铤而走险。”

古连翘想了想说，“那位楚管家常年守着珠宝，少了警惕，生了贪心。人们认为建功立业很难，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谨守自律，安分守己也不容易。无论大贪小贪，都是在走钢丝，总有暴雷的一天。彭桃花的到来，只不过是让楚管家心中已经撒下的“贪”的种子发了芽而已。所以，他并不是不小心掉进无底深渊的，而是由来已久。”

“分析得很到位。那伙计小蓝呢，在当铺也待了七、八年，天天过手金银珠宝，还深得金煜的信任，环境和契机都很适宜，他就没有“贪”的种子，就没有被种草？” “种草”的说法，是陆泊嵩跟古连翘学的。

“小蓝跟楚管家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坚持做一个旁观者，才可能 ‘常在河边走而不湿鞋’。他把自己从身边这个群体中摘了出来，才可能看得如此清晰。这也是金煜和楚管家都信任他的原因。我一直看不惯小蓝油嘴滑舌的样子，但近来一想，他的这种油嘴滑舌也是一种本事。”

“很好。还有一点说不通，就是牛大叔那么老实忠厚，怎么可能跳跃那么大，去害人，而且还是去杀一个十多年的钓友。他应该是不可能下得了手的。” 陆泊嵩道。

连翘道：“的确，牛大叔忠厚老实，平时跟街坊邻居们也相处得很好，看起来不是干坏事的人，但他的可怜之处就在于，失于主见，太胆小，谁都能驾驭他。

这种人在恐惧之下没有辨别能力，被一种无意识的力量推着走，冲动起来很可怕，别人靠语言就能胁迫他去杀人。

我看过一本回忆录，就是有一家男人忠厚老实，平时非常爱护妻儿，然而他非常胆小，且因为胆小而迂腐和要面子。当他的妻子被人侮辱，他不敢向恶人挥刀，居然把刀递给妻子，要他的妻子自尽，这让无条件信任他的妻子、女儿和儿子悲痛欲绝。所以，我不敢断定楚管家绝对是牛大叔杀害的，但是，大概率是的。”

“什么是大概率？”